第八章
柏油路只修到老龙口。
一条坑坑洼洼的毛公路在九折龙身上左弯右拐，三十多里到龙岗后分叉，弯弯曲曲翻过最矮的这折龙通西山，沿着龙身继续左弯右拐十多里到了高峰，车走的路也就止了。到龙摆尾上的龙安殿，从高峰出发，要爬十多里的山路，从龙岗出发，山路还要多几里。从高峰到老龙口，差不多五十里坑坑洼洼毛公路，但走如鱼虾似地拥着这条雪峰山奔龙的山丘中穿过的羊肠小道要近一半以上。只有在南山地图上，才能比划着说得清楚这大山深处的行路难。
方少凡从未到过老龙口，方向都不知晓，所以不敢抄近路，他飞奔在坑坑洼洼的毛公路上。
已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方少凡面前突然开阔了许多，公路两边两三层的房子一栋挨着一栋，偶尔夹着一栋平房，比烂熟的高峰公社直筒子街要威武得多，老龙口到了。
天上星光灿烂，找不到月亮，街上静悄悄的，方少凡左顾右盼，唯有老龙口旅社的大门半开着，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
方少凡小心翼翼的叩响了半开的大门，不一会儿，一阵咳嗽声后，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住饭店吗？”
“麻烦您老人家一件事，请问到三中怎么走？”
一阵声响过后，门边一间房子亮了灯，窗户上的小门被拉开，一位老人探头看了看方少凡。
“小伙子，这么晚了，三中早关门了。”
方少凡尊敬地问好阿公后，说了自己的简要情况，期待的目光看着老人家。
一番打量后，老人边说边比划着，花了不少功夫，把常走的路线详尽地告诉了方少凡。
看到方少凡迷惑的样子，老人告诉小伙子原始的方法：顺着通县城的柏油路，到了第一座桥头，往上游看，远处的山下有个祠堂，那就是三中，看不清沿河往上走就是了。
谢过老人，方少凡出了老龙口旅社，心情已经平静，但充满向往。一路经过邮电所、粮站、构件厂，来到了汶水桥头，远处的三中在夜色里隐隐约约。
方少凡从公路边的高墈上梭下汶水河，手提着那双补过好多次的塑料凉鞋，赤脚走在不到脚背深的汶水里，温软细腻的河沙从脚底到头顶舒坦着他。河岸边差不多一人高的稻田里，禾苗长势比自己队上最好的要强得多，晚风吹过，碧波荡漾，陶醉了方少凡。不知不觉间，三中就在方少凡眼前。
敲过门后，坐在门边的方少凡，抵挡不住山洪爆发一样袭来的疲惫，依着大门，眨眼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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