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计委牵头组织召开的布衣总厂织布分厂技术改造方案论证会议明天就要召开了,为了尽可能地完善两个方案的汇报材料,方少凡的晚饭都是李叶青送到办公室吃的。
送中班职工的通勤车安全回厂的喇叭声响过后,方少凡熄了办公室的灯,强制自己躺下睡觉,再怎么忐忑不安,也不能够影响到明天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的汇报。
从内心深处,方少凡希望完成原有织布分厂的技术改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方案倾注了自己和易大为等一班人的心血,而是有了一种深切的感觉,一项事业的成败,一个工厂的兴衰,关键在于人,通过对照长麻纺方案修改后的以外贸为主、兼顾内销的织布技改方案如果批复以后,会有一大批经验丰富并且甘愿为之付出的人来实施,织布分厂必定会走出困境,实现盈利,并按照技改方案收回投资的。
作为总厂的领导班子成员,方少凡不能不支持经济效益比现在的纺纱分厂更可观的长麻纺技改项目,为了修改完善这个方案,方少凡付出了直到今晚的连续十多个夜以继日。
方少凡躺在沙发上,热汗直冒的,便索性睡到了地板上,心里一次又一次地从一开始默念着。
方少凡迷迷糊糊中,感到窗外已是霞光满天,猛一惊醒,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打开办公室门,看到生产区上空一片通红,马上大声喊道:“起大火了!起大火了!”
喊声惊动了传达室值班的人。
“快喊消防队!”
“快打火警电话!”
“快报告易厂长!”
凄厉的喊声便回荡在夜空。
方少凡转身冲进办公室,顾不上开灯,冲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机,铃声还在响着,就大声喊道:“总机!总机!快!先给我报火警!再打到易厂长家!”
连续不停地喊了几遍,电话机里铃声依然。
方少凡冲上了四楼总机室,猛擂铁板防盗门,没有半点动静,只听到里面响个不停的铃声。
冲到传达室,值班的都不在了,生产车间的工人接连不断往织布分厂奔去,方少凡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就往生活区跑,边跑边喊:“起大火了!织布车间烧着了!”
集体宿舍最先有了应答,几栋楼的男女青工们一下子就都惊醒了。
“谁去喊易厂长!”
“打电话就行啦?!”
“总机室没有人!”
“我去!我去!”
“谁去喊方向清师傅!”
“我去!要他做什么?”
“要他赶快开车到对面的厂里打火警电话!”
“谁晓得总机室值班的住哪栋?”
“我晓得!我这就去!”
“大家提桶的提桶,端盆的端盆,赶快来织布车间救火!”
方少凡边喊边往织布车间跑去。
织布车间大门前,厂里的那台消防车已经开到,几个消防队员正在用大锤使劲砸门,四周已经围了不少拿着灭火器、提着灭火桶的义务消防队员。
“谁还有大锤子!跟我去砸总机室的门!”
“保全用的大榔头要得不?”
“最好是八磅锤以上的!”
“那只有打铁间里有!”
方少凡知道,一车间的苎麻失火了,光凭布衣厂一台消防车是救不了的,得多管齐下打通火警电话。
好不容易砸开了进入织布车间的大门,一股巨大的热浪就把门前的人掀翻了。
只听到值班的消防队队长大喊:“消防队的,搬好水带,加足压力,往里冲!灭火器没有作用了,义务消防队员们,赶紧接消防栓的水带!”
“方部长,大锤在这里!”
有人在地下捡起了消防车上配的那把大锤喊道。
“快!跟我来!”
方少凡往办公楼狂奔而去,一路都是前来救火的人。
总机室门依然紧锁着,跟着跑上来的车间机修工抡起大锤一顿猛砸,直砸得气喘吁吁。
方少凡接过大锤来,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也砸不开,便说道:“你接着砸,我看能够从走廊的栏杆上爬到窗子上去吗?”
“方部长,那很危险的,掉下去就没得命了!”
爬上了栏杆,方少凡喊道:“把大锤给我!”
方少凡接过大锤,把开着但拦住了攀爬的一页窗户砸到了楼下。
“你上来!抓住这根靠墙的水管,拉住我的手!我去抓窗户的铁栏杆。”
“抓到了!”
“把大锤递给我!”
砸开窗户,方少凡跳进了总机室,却不知怎么拨外线电话,心急火燎地拨了一通119,毫无反应。
打开总机室的门,方少凡就在四楼走廊上向着传达室方向大喊:“谁会接外线?谁会接外线?赶快传话!谁会接外线?赶快传话!赶快到总机室来!”
方少凡急得直跺脚,在走廊上不住地走来走去,还是继续喊着。
跟着上来的车间机修工在总机边拨弄着,也是打不出外线电话。
好一阵,才传来江海英的声音:“我会!我会!我就上来了!”
拨通火警电话,拿起话筒,方少凡就大喊:“起大火了!布衣总厂,织布车间全烧着了,要出动所有的消防车!”
方少凡没有顾忌电话里的骂声,把话筒丢给江海英,就奔出了总机室。
跑进传达室,方少凡碰上了急急忙忙往外跑的易文斌, “消防队怎么还没有来?再不来的话,整个一车间的苎麻就没救了,织布车间就没救了!”
“易厂长,总机今晚没有人值班,119的电话刚刚才打通。”
“这个该死的!这些个该死的!”
易文斌边骂边和方少凡一起向救火现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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